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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9章 難自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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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原本不該碧奴、阿祿值夜,可因為王妃“中毒”,兩個婢女自然無法自顧安歇,這時都還守在暖閣外頭,聽見開門聲,齊齊看了過來,立馬便從熏籠邊起身,驚喜不已地迎向前來。

“王妃總算醒了。”

“王妃可還覺得不適?”

“廚內還熱著湯食,奴婢這便令人送來。”

說著話,碧奴轉身就要往廚房去,她還惦記著今日王妃沒有用晚膳呢。

“不用,我不餓。”王妃阻止了碧奴,卻聽婢女猶猶豫豫說道:“殿下因為牽掛王妃,也未用晚膳呢。”

十一娘想了一想:“殿下未醒,不用驚擾。”

她實在覺得對於賀燁而言,也許一晚安睡要比一餐飽食更加難得。

可因為主仆之間這番交談,雖說已將聲量壓得極低,晉王殿下卻已然被驚擾了,眉睫稍動,眼瞼張開,眼底的恍惚一瞬便散,因為他清清楚楚地聽見阿祿這個心腹正在“告狀”!

“殿下餓著肚子,心情更比尋常惡劣,又兼殿下今日心情本就不那麽愉快……王妃睡後,殿下交待奴婢們好生服侍,看著似乎是要去溯洄館,哪知經過蓮塘,卻忽然一躍而入,水塘可還結著一層薄冰,硬生生被殿下砸出個窟窿來,艾綠眼看不好,打算下水救人,卻被殿下拎著扔了上來……奴婢聞訊後,想勸殿下上岸,也挨了一場訓斥,不敢多嘴,眼睜睜看著殿下在冰池裏鳧游,足足有小半時辰,這下好,倒是讓整個水塘都解了冰封,可殿下在冰水裏泡了這麽久,還不讓人準備熱水,又經冷水浴……這時想必饑寒交迫,也只有王妃能勸殿下進食,最好還得請田先生過一趟,這樣折騰,若是染了風寒,大病一場……”

賀燁聽得一張臉瞬間漆黑,想到下晝時自己的狼狽,破天荒又紅了臉。

他哪裏是因為心情惡劣,分明欲火焚身,就算浸在冰水裏,也難以平息體內躁熱,倒比王妃的癥狀更加明顯,這種經歷對於賀燁而言還是平生首朝,自己本覺得窘迫,被阿祿這麽一拆穿,更覺難堪——要知道,晉王殿下也是個身康體健的男子,年方十五時,便在長兄的關心下歷經啟蒙“人倫”,縱然滿心不願,到底也嘗試了房中情事,不過他雖然也有正常欲望,只因修練得內家功法,但凡體內躁動,經調息打坐都能平息,從前還一度自詡不好女色,對那些“情難自禁”因而放縱荒唐的色中餓鬼心懷鄙夷,哪曾想過自己也會經歷欲火焚身?!

便重重咳了一聲。

暖閣外一時間鴉雀無聲,良久,才見十一娘折返,很識趣地打發了婢女,並掩好房門。

燭火略經跳顫,又再安穩。

只昏昏光色下,難以看清女子的眉目神情,唯見她一襲月白長裙拖曳在西域綰色織毯上,烏發散垂,嫣紅外衣虛披,越更近來,跽坐榻前,才知原來是莞爾輕笑,下晝時躁紅的靨彩已然褪盡,眉目平靜,並不曾秋波脈脈,卻已如風情無雙。

“還是攪擾了殿下。”

賀燁聽出她語氣中的愧疚之意,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拉她坐在榻沿,長臂便環繞上去,他卻仍是躺著的,甚至那件外衣仍然安安穩穩的搭在腰上,意味不明的“恩”了一聲,略顯低沈的嗓音裏帶著笑意:“你今日沒有胃口?”

顯然是聽到了她“不餓”的話,那時便已經醒了。

十一娘並非真正懵懂,哪能不知賀燁投身蓮塘“不辭辛勞”破冰的行為並非因為心緒不佳?聯想到那一聲不無羞惱的重咳,以及這時雖說周身慵懶,卻格外纏綿的姿態,晉王妃這回總算開竅。

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,又因這時的確心懷歉意,再也做不出矯情推卻的行為,她想就這樣吧,這樣也算水到渠成。

“一日間經歷這多事故,的確也無甚胃口,殿下可是覺得腹餓?”

還不待王妃說出傳膳的話,賀燁已然翻身坐起,沒有語言回應,只有唇舌的無聲傾訴,這一吻深長,漸漸兩人已經不是並坐的姿態,女子仰倒軟榻,男子半壓支撐,喘息聲,糾纏耳畔。

他在說:“十一娘,你覺得還好?”

疑問的語氣,似乎有些遮遮掩掩的婉轉,但她知道他究竟在問什麽,報以“恩”的一聲低沈。

頸畔一側,仍是長久被逐漸滾燙的鼻息熨燙,兩人耳鬢廝磨,目光卻相互錯開,誰也沒法看清彼此的眼底,她只知他的胸膛越漸逼迫,他也感她的臂膀環繞糾葛。

賀燁仍然覺得有些不盡如意,手指猶豫著是否應當探入衣衫時,卻覺身子下的人微微一動,柔軟從他腮邊擦過,覆上嘴唇,腦子裏似有一道白光閃過,幾疑這一個主動的接觸是錯覺,他的唇齒便被那溫軟挑開,已經蓬勃幾乎不能自抑的欲望,徹底被那分明不甚熱情,似乎帶著猶豫的舌尖點燃。

血液沸騰,使心脈即將炸裂,可身體卻僵硬不動。

他低頭,努力想看進女子的眼底,看到的是自己模糊的身影。

“十一娘,你知道你在做什麽?”他迷迷糊糊地問。

“我很清楚。”她簡潔冷靜地答。

十一娘不知自己是怎麽“飛躍”起來,轉瞬便已經抵達床榻,她剛剛感慨了一下晉王殿下的身手不凡,因為莫說那面畫屏,便連屏內燈盞都沒有晃動幾下,她就從屏外軟榻,腳不沾地便轉移入內,也就是睜眼閉眼的倏忽,甚至當“落下”時,腰肢下明明還橫著他的手臂,都沒有一丁點胳痛的感覺。

她不及感慨更多,鋪天蓋地的親吻已經侵襲下來,她也無睱感慨更多,因為她明白此時此刻的關鍵,她雖不能報之以真情,卻必須盡可能的迎合,不讓賀燁發覺自己的無動於衷。

面對他的溫情,她只能以殘忍為報。

或許有一天,她不得不對他舉起利刃,那是他們兩個最最殘忍的結局,可是十一娘知道,也許自己達成目的後,心中仍然難免疼痛,因為是她從一起初便開始辜負,所以她沒有辦法冠冕堂皇。

他付出越多,她便越是難以承受。

他的溫柔與熱情,迫切與珍惜,對她而言,不是歡愉,是一種明知無以為報的煎熬。

知道遺棄與背叛帶來的創痛,所以其實不忍加諸予他,至少此時此刻的賀燁。

恍恍惚惚之間,她已經衣衫狼狽,借著越發幽暗的燭火,她卻清晰看見了同樣衣衫不整的他,裸露在外的體態,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,甚是矯健優美。

可他又那樣溫柔忍耐,唇舌無比眷念,耳畔、咽喉、鎖骨,一寸一寸,漸至胸前,仍然輕柔,又不失熱情,十一娘到了後來,也不知是因為愧疚,抑或是別的什麽原因,反而覺得無法忍耐了,分明已經解除的藥效,似乎又再卷土重來,躁熱一寸寸燃燒上去,筋骨一寸寸酥軟下來。

但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推拒,因而賀燁一往無前的勢頭也沒有阻止,直到女子最為柔軟的地方忽然被異物入侵,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,喘息著避開了親吻,看向近在咫尺的眼睛。

“不用緊張,不需害怕。”賀燁似乎笑著,又不分明那笑意是眼角更多一些,還是唇邊更濃幾分。

親吻再次深入的時候,原始又粗魯的侵襲感卻並沒隨後而至,可身體裏的異觸也並沒有歇止,溫柔的,漸進的,極有耐性的,熱情不減,仿佛毛孔裏突然吹入羽毛,隨著血液在身體裏翩然煽飛,十一娘固然冷靜,調動周身情緒以配合這初次的歡愛,可也漸漸覺得似乎哪個地方瀕臨失控,這樣的感覺讓她惶惑與驚懼。

於是更加集中註意,不難發現兩具身體之間,其實仍有距離,隔著手臂,卻又有聯通,他的手指,靈巧慢柔的探入,這是一切異感的源頭,緩緩地,試圖點燃欲望。

緊張感又一次襲來,因為十一娘清楚的感應到,她沒有辦法掌控這具身體,就像她明明想要相對熱情的回應,手臂與腰身也忍不住僵直,可呼息卻漸漸粗重,心裏某個地方燙得發慌,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下晝,那該死的“雙機引”引發的癥狀。

正覺無所適從,又清晰地感覺指尖的用力,她甚至忍不住呻吟出來,瞳孔略張。

已經完全失控了,體內洶湧的情緒,似乎終於隨著那重重一陷傾瀉出來,不是決堤的洶湧,可長流細淌還是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羞窘。

——————這是和諧的分界線,插播小劇場——————

自從晉王殿下的日常飲食被王妃接手,食量大增,因為填不飽肚子心情惡劣脾氣火暴的時候越來越少,章臺園裏的仆役都覺如釋重負,唯有江迂心存不甘,拒不承認是自己的廚藝欠佳,一門心思要證明清白,故而某日,當午膳擺上食案,江大總管親手布菜,完事後特意當著一眾婢女,畫蛇添足地表明:

“今日王妃不得空閑,湯膳皆為老奴調味,不過為了更合殿下胃口,老奴特意請教了王妃,殿下嘗嘗,可如王妃親手烹制一般美味可口?”

不待結果出來,江迂又迫不及待地自誇:“要是殿下不棄,今後倒不用餐餐煩動王妃操勞,王妃日理萬機,確也沒那多空閑洗手做羹湯,老奴能為王妃分憂,實覺慶幸。”

便雙目炯炯地看著晉王殿下,冷著臉嘗了一口菜肴,眉頭蹙起,能夾死一窩蚊蠅。

江迂摒住呼吸,忍住即將平反昭雪的興奮心情,豎起耳朵等待殿下評價。

“江大總管是嫌空閑太多?”賀燁冷哼一聲,極為不滿地把玉箸拍在案上。

江迂笑得滿臉褶皺,像一朵燦爛的菊花:“殿下竟覺不合胃口?實則……今日午膳諸味菜肴,仍為王妃百忙當中抽空烹制。”

看吧,哪裏是我廚藝欠佳,分明是殿下故意挑剔。

不無委屈說道:“殿下樂意享受王妃體貼入微無可厚非,但也不能將老奴多年照顧一筆抹消吧,連阿祿這丫頭此時都在笑話老奴,可憐殿下多少年都沒有吃過可口飯菜,是老奴失職。”

泫然欲泣地等待著晉王給他平反。

“你那也敢叫廚藝?”晉王冷笑連連,優哉游哉說道:“看來江大總管的確閑得發慌,才行這無聊之事,我還吃不出來這是王妃手藝不成?”

風卷殘雲一般將美食掃蕩一空,打著飽嗝揚長而去,看也不看滿面沮喪的宦官一眼。

“殿下這只小狐貍!”

“老狐貍”只能在心中腹誹,不無悲哀地發現,從此他廚藝不佳的指控算是徹底坐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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